春告げ鳥in理想郷

【游戏王5D's】【布鲁游】天光

给朋友的生贺
*游星晚年的一点妄想

伴随着第一缕天光穿过落地窗落到床头，不动游星睁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是这样准时醒来。距离上一次住在这个房间，大概是四十年前吧。从研究所退休，他就买下了这个已经几度易主的PoppoTime，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把它按原样装修了一番，谢绝了市政所给他安排的住宅，住到了这里。

那些往事已经过去的太久，尽管在时间的长河中只是短短一瞬。

游星向床头柜伸出手摸索了一阵，找到眼镜，戴好。他前几年眼睛就开始花了，已经到了看不清房间摆设的程度。眼前的屋子虽然熟悉，然而，也许是因为看不清楚的关系，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虽然他清楚的记得，斜坡下的小仓库，旁边摆满杂物的铁架子，以及工作台，上面的电脑和工具箱……还有并排放着的四台D轮。红黄黑白，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和引擎的轰鸣声，度过彻夜不眠的无数夜晚。眼前的房间，还是一模一样，然而原来摆着D轮的位置空空荡荡，屋子也寂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记忆里的PoppoTime，比起眼前这个，要清晰的多啊。

游星洗漱完简单吃了点东西，穿上大衣围上围巾走出门。一月的新童实野还是很冷，地上还有没化完的残雪。喷水广场一带没有什么大变化，在和Zone一战保护了新童实野之后，这里就被划为了纪念区，作为这座城市的英雄不动游星生活过的轨迹存留下去，就连喷水池前，也不知道是谁立了一个小小的纪念碑。
搓着手走过喷水广场旁的商店街，游星到转角的花店买了一束花。是清晨刚从郊外送来的马蹄莲，还带着新鲜的露水，在清晨的天光下闪着柔和的色泽。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游星坐了进去，略显疲惫的闭上眼。
“去新童实野墓园。”
他简短的说道。

游星捧着花，在一排排洁白的墓碑中间穿过，沿着被坟墓围栏分割出来的小路，朝着目的地前进。随着自己上了年纪，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来这里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了。
他缓缓的向前走着，然而突然停下了脚步。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间，有一个人影，正站在他要去的墓前。游星眯起已经不太好使的眼睛努力看了看，快步向他走去。
“克罗……”
听见游星的声音，站在白色大理石墓碑前的人缓缓转过头，和他的目光对上。克罗·霍根的脸上是和平时毫无二致的笑，一把拥住了他，“游星，你也来了……”
“因为今天是杰克的生日嘛，我们几个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可能会忘记。”游星把手里的花束摆上墓碑，那里已经堆着好几束花，甚至还有一个真红魔龙的小手办。“杰克这家伙，还是这么受人欢迎啊。”游星笑了，把那个小小的真红魔龙拿起来，放到了那一堆花的中间。
“是啊。就算是他退下来这么多年，我们家信箱里还经常有那些女粉丝送来的礼物和情书……真是的。”克罗挠挠头，瞥了杰克的墓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并且他总会丢给我去处理……真应该多踹他几脚。”
说到这里克罗像是想起了什么，垂下头沉默了。他俩一同静静的注视着眼前洁白的坟墓，就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们三个人一起站在WRGP的赛道旁一样。
只是有些人已经不在了。
“对了游星，”克罗像是为了打破凝重的气氛一样开口转移了话题，“最近孩子们还来看过我。这么多年过去，总算有点大人样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游星伸展了一下筋骨，咳嗽了几声。室外总让他感到格外寒冷，以前战斗留下的痼疾总在不经意间对他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雪上加霜。忍住突如其来的疼痛，游星问克罗，“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孩子们说要接我去他们那住，房子也打算处理掉。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孩了……你知道的，我喜欢热闹。”克罗说到这好像哽了一下，清清嗓子，“你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快回去吧，身体要紧。”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始至终都没转头看游星一眼。
“恩，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游星点点头，便离开了墓园。身后是一片沉默，几乎小到听不见的抽鼻子声音，被风刮的支离破碎，渐渐听不见了。

走出墓园坐上公交车，游星吐出一口长气，让自己瘫在那不甚舒适的塑料椅上。前面椅背上的显示屏正播放着新一届决斗大赛的宣传片，正是流星龙飞过赛道的一瞬间。看着那银色的残影一闪而过，游星把目光收回，看向窗外越来越近的城区。天空已经变成铁灰色，浓重的乌云正悄然聚集在无机质的建筑群上。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呢。游星想着，坐直了身体。车子平滑的停靠在喷水广场站台，游星慢慢的走出车厢，扑面而来一阵夹着雪花冰冷气息的风让他缩了缩脖子。兴许是突然变天的关系，四周几乎没有人影，他在风中裹紧了外套，向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家务机器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游星拿起筷子吃了一点又放回去。他没有什么胃口，从骨髓顺着神经向全身流窜的痛楚，几乎磨灭了他本来就不够旺盛的食欲。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游星想。也许自己是太累了……他看向书房里起草了一半的新式d轮引擎改进意见表，然后回过头，注视着基本没有动的晚饭。
最近总有预感，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历史成功改变了的话，那么自己在这个时代所做的一切，应该都能传达到未来吧。
总而言之，自己还没有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游星伸了个懒腰，洗漱过后吃了点止痛药钻进被窝。习惯性的向床边桌上摆着的破碎护目镜瞄一眼，他关上灯，闭上眼睛。
说起来，好久没有梦到他了。
以前他还是会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表情。游星总觉得自己好像和他说了什么，但是每次醒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只有对方留在脑海中的虚幻残影。也许他已经往生了吧，游星想，但愿自己所做的一切，能为他做点什么。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笑起来，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点，放开自己的意识让自己沉入睡眠。
明天……还有很多事……

游星在黑暗中突然睁开双眼。大概是梦吧，他模糊的想，一边扭头看起身边的场景。黑暗随着他目光所及之处渐渐消退，四周变得明亮起来。
这里是哪里呢。游星看向身边。随着他的目光所及浮现出各种事物，记分牌，还有闪着微光的隔墙……看起来像是疾驰决斗的赛道。他正身处一片荒野之中的一条赛道上。这条赛道究竟会延伸到哪里呢？游星抬起头看向上方，璀璨的银河正闪耀着碎钻般的光泽。
已经好久没有参加过疾驰决斗了……在研究所的事务稳定下来之后，游星就彻底离开了决斗的舞台。说不定是因为在车上看到决斗比赛宣传的关系，他想。
在D轮专用的赛道上行走，有种难以言喻的新鲜感。游星缓缓的向前走，好久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了……他一边走一边想，偶尔在梦里像这样在赛道上散步也挺好的，毕竟从那以后，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回到赛场上了。
这条道路是没有尽头吗？游星想。不知何时，荒野上吹起了风，耳畔传来单调的呜呜声。这个梦真实的可怕，冰冷的气流触感刺痛了脸颊。然而他没有停下脚步，有种隐隐的预感，在这条路的前方会遇到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
前方的地平线，随着他的前进渐渐变成明亮的金色。头顶闪着星光的苍蓝天穹，渐渐浮起一层闪耀的银白。看起来是黎明的前兆……游星不由得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向远方。

然后，他在晨光之中看到一个人站在路的尽头，对着他挥手。

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人……会是谁呢？
隔着一条闪光的地平线，对方沐浴在一片灿烂的晨光之中，逆光的视角看不清眉目。然而他身后闪耀着的光辉，似乎也将方才的冰冷驱散了些许。
“游星。”
他听见对方叫他的名字。虽然声音很微小，但清晰的被风带进他的耳朵里。游星闭上眼又睁开，深呼吸了几下，快步向前走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步子也越来越快，是因为他在梦里吗？不过这也确实是梦啊，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与那人相会。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你啦。”
游星站在那人面前，隔着一段距离，和对方四目相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他能感到对方是笑着的，带着一贯的温暖气息，“布鲁诺。”
“恩……”高大的蓝发青年歪了歪头，像是在端详游星的表情，“好久不见啦，游星。”
“你现在过得好吗？”
“恩。……说起来，最近游星很努力吧。”
“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游星想了想，也笑了，“布鲁诺呢？”
“唔，这个……”布鲁诺抓了抓头发，“每天大概除了看星星，大概就是看你们过得好不好吧。”
“那布鲁诺是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吗？”
“恩，不过……其实我很开心。”布鲁诺笑着说道。“大家都一直记得我……真是太好啦。”
“可是这么久了，”游星开口，虽然他自己也觉得问出来的话听起来有点荒谬，“你不去往生的话……”
“不用担心，我现在留在这里，是因为有还没做完的事情。等到事情做完，我就可以放心的走啦。”
“是什么事情？告诉我吧，我一定会努力帮你完成它。”
“很快你就知道啦，游星。”布鲁诺又笑了，语气很快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又有点让人难过，“到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游星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遗落在了梦中。早上睁开眼睛，回忆着支离破碎又过分真实的梦境，他摇摇头，笑了。
真的会有逝者的世界吗，游星不知道答案。虽然这个梦，简直就像是说服自己去相信一样。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布鲁诺就在那里看着自己做的事情吧……他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吧。虽然很久以后也许未来早已改变，不过自己的祝福能好好的传达到对方身边，也算是最大的慰藉了。
虽然对方也许已经不再是他所知晓的他了。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秋天快结束的时候，所有工作总算迎来了尾声。
把最后一份图纸发去研究所，游星舒了一口气，从书桌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放松精神之后伴随而来的巨大倦怠感，让他有了困意。
游星在梦里猛然睁开眼。闪光的地平线在视野中闪耀着，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河川。又是上次的梦吧，游星想。这次，还会见到他吗？
然后，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游星！”
游星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果不其然……布鲁诺如同上次出现在这里一样，在远方笑着向他挥手。这次他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蓝发的高个青年笑得毫无阴霾。
然而，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眉目……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对方的面容即将映进自己的眼，便马上又被强硬的模糊成一片，唯一留存在脑中的也只有那微笑的残影。

“游星，又见面啦。”
“恩。我的事情做完了……布鲁诺的事情呢？”
“马上就好了。做完这件事，我就要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啦。”
“……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见面吗？”
“恩，只要你想的话。”布鲁诺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游星霎时间有种错觉，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眼前的人也是用这种真挚的语气，对他说。
可以的话，我愿意成为实现游星你们梦想的齿轮之一——
一切都始于那一天。然后——

“因为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接你离开这里。”布鲁诺笑着把手伸过来，就像那天一样，“游星，该走啦。”
“我们要去哪里？”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游星问。但就算是如此，他还是一步步走上前，穿过闪光的地平线，走向布鲁诺的身边。是错觉吗？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越来越轻盈，简直就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就像和他相遇的那时一样。

和你相遇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奇迹啊——

“当然是去未来了。”布鲁诺握住已经站定在他面前的游星的手，低下头。这一次游星总算可以看清楚他的脸了，和记忆里毫无二致，总是微笑着的俊朗面容，灰色的眼眸里沉淀着温柔。

接着，游星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那是多年前的自己。两个小小的十八岁的自己正从布鲁诺的眼睛里盯着自己看，游星能看到小小的自己眼里的泪，不知何时他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自己好像也这样流过泪。

不过，这次并不一样——

“恩，一起走吧。”
游星也笑了，笑得放任自己的泪在脸上肆意流淌。他用力的回握住布鲁诺的手，简直就像是要把对方的痕迹，永远刻在心里一样。
这次的旅途，一定会……
他们二人手牵着手，走向闪光地平线的另一端。

之后——

过了几天，新童实野墓园里新增了一座小小的坟墓。简洁的黑色墓碑上，刻着逝者的名字。
“不动游星”
人们来到这里，为这位英雄献上洁白的百合。花瓣上的露水，在天光之下闪耀着，如同星尘。

end.